（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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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最近的生活發生了兩點改變，第一點是，我開始喝酒。
我記得那天我只是剛好路過商店買啤酒的區域，看到貨架上花花綠綠的玻璃瓶子，鬼使神差一般就拿了兩瓶下來，那天晚上我吃的是自己做的非常簡單的蛋炒飯，裏面只有蔬菜雞蛋和火腿丁，我一邊吃炒飯一邊喝完了一整瓶啤酒。
我是抱著“借酒澆愁”的想法買啤酒的，但其實，喝完了之後，我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沒有頭腦發熱，沒有腦袋暈暈，酒精在我體內揮發得太快，停留的時間太短。
一個人待在瑞士的那短時間裏，我一共喝了十二瓶啤酒外加兩瓶紅酒，我把這些空瓶子堆在一起拍了照片，然後在林晨回來之前把它們全都扔了，沒有任何人知道這件事。
最後我發現，我其實就是想在沒有人知道的情況下做一些之前從來沒有做過的事情，這才是促使我去買酒的真正原因，我期望這種有些沖動的行為能帶給我勇氣。
這個暑假，直到結束我也沒有回國，我潛意識裏就不想回國，所以也沒有提前計劃，到了終於要買機票的時候，基本上只剩下全價機票，再加上，招聘季開始之後有很多公司都明確表示可以選擇在線上面試，我於是決定幹脆留在瑞士不回國。
這是家人朋友們都知道的表面上的原因，實際的情況是，我花了很多精力策劃制作了一整套明信片，這是完全屬於我自己的第一份作品，完成之後我以一種十分雲淡風輕的態度把它們曬在朋友圈裏，大家只以為我是拍了幾張照片，不知道這背後的心血。
明明有一大堆應該做的事情，但我沒有選擇去做，而是做了這件沒什麽意義，僅僅只是我自己喜歡的事情，這大概是那是十幾瓶酒積累的勇氣帶給我的。
而我看似毫無波瀾的生活發生的第二點改變與林晨有關，我發現，我的男朋友在回了一趟國之後，變得很粘人。
那個時候，我們還在因特拉肯，這裏寸土寸金，民宿價格貴得起飛，我們挑了一間價格勉強能接受的，結果就是擁擠的房間和狹窄的床，兩個人必須得貼在一起才能躺下，只是那兩天我白天外出徒步太累，到了晚上基本上累得眼睛都睜不開，我們雖然如此親密地臥在一起，但是什麽事情也沒發生。
當然，只是在我的角度是這樣。
每天早上醒過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總是以一種非常霸道的姿勢睡在林晨懷裏，我不由得擔心林晨的胳膊會被我的頭壓到缺血。
“我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都是這麽壓著你的嗎？”
“沒有。”
“那你現在胳膊感覺怎麽樣？有沒有發麻？我覺得我的腦袋還挺重的。”
“哪有，你一點也不重，腦袋也不重。”
說這些話的時候，林晨躺在床上一副沒怎麽睡好，眼睛都睜不開的樣子，讓我覺得昨天晚上的真實情況肯定和他說得相差甚遠。
“現在時間還早吧，接著睡會兒？”他稍稍換了個姿勢，眼皮還是閉得十分嚴實。
我看了眼手機，現在已經早上九點了，對於林晨這種作息十分規律不怎麽睡懶覺的人來說已經非常晚了，就是我看手機的這會兒功夫，林晨又睡著了，他發出均勻的呼吸聲，我悄悄從床上爬下來，給他騰出了一塊寬敞的地兒。
我翻看著我們暑假期間的聊天記錄，密密麻麻的，感覺一個星期就能產出一本長篇小說，林晨總是會發一些僅我可見或者僅我能懂的朋友圈，有事沒事就找我聊天，提醒我給他的朋友圈點讚。
就好像是剛在一起的情侶，他的熱情從未消退，反倒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愈發熱烈，至於我自己……我總覺得我的熱情在成功把人睡到手之後降低不少，在往老夫老妻的方向發展。
我的男朋友永遠在我的視線範圍之內，永遠會抽出時間及時回覆我的消息，我非常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也根本不會有諸如“他到底喜不喜歡我”“他有多喜歡我”這樣的問題。
我不得不承認，這種感覺實在令人安心。
林晨在學校的面試和筆試都非常順利，不出意外，他能夠去深圳一所不錯的高中當老師。
我很好奇他爸媽對此的反應，會不會覺得他這個決定是大材小用。
“他們知道了還挺高興的，覺得當個老師很好。”林晨的語氣輕飄飄的。
“這樣嗎？我怎麽記得你爸之前一直希望你深造？”
“之前他們確實有這個意思，覺得好像一定得做出點什麽事情來才算沒有荒廢，但是在差不多我本科要畢業的時候，我家裏一個親戚的孩子因為創業失敗欠了債，回到家裏一蹶不振，到現在也沒有走出來，狀態非常糟糕，可能因為是這件事加上最近就業環境不是很好，讓他們覺得還是穩定最好。”
我算是懂了林晨現在變化的原因，他所做的一切選擇都進展順利，得到了周圍家人和朋友的支持，未來的發展充滿著希望，好像也沒有什麽值得煩惱的事情，既然生活中沒有什麽能讓他擔心的，他自然而然把精力放在了唯一一個沒辦法控制的變量，也就是我的身上。
“確實，我感覺家長都是這麽認為的。”我也覺得他們說得對，可又偏偏不想這麽做，總覺得還有些可能性。
“而且，說句很俗的話，深造又不能當飯吃，就算一直讀下去，或者說找個聽起來很高大上的工作，最後不還是得解決吃飯的問題。”
“是啊，我們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填報志願的時候意氣風發，覺得自己以後一定能幹一番大事的高中畢業生了。”當初覆習沖刺的時候，沒有人的目標是為了以後找個鐵飯碗，但現在過了這麽多年，這一切好像完全都變了。
“那你現在已經找到飯碗了，看起來還是個鐵飯碗，”我越說越覺得苦澀，這個時候，跟他同一屆的大部分學生，比如我，工作還完全沒有著落。
“以後只要我能吃飽飯，就肯定不會餓著你的。”
林晨把我攬進懷裏，我擡起頭看他落下的溫柔目光，“我們在因特拉肯討論以後怎麽吃飽飯可真是接地氣呢，真是浪費了這大好時光。”
那天，等林晨洗漱完畢已經將近中午，我們火急火燎出了門，在山間小道上小路小跑，跟周圍遛狗的當地居民格格不入，其實我們也沒有具體的目的地，當初說來這看風景，而今我們早就身處風景之中。
視線的盡頭是連綿的雪山，破雲而出的陽光給山上的一切都撒上金邊，雲和山的影子投在另一座山上，我和林晨小小的影子落在我們自己的腳下。
我想到以後，我想以後我們會一起生活，會一直在一起，可是，就算我一直都這麽認為，我也還是會把我和林晨的選擇和發展分開來考慮，我不會把他的成就安在我的頭上，也不會認為這背後有我的功勞，我不會看到這美好的景色，就覺得這美好真正屬於自己。
我清楚記得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然後，生活就朝著我完全沒有預料到的方向進行了。
研二開學沒幾天，我來到蘇黎世一年有餘的時候，我和林晨吵了第一次架，或者說，單方面冷戰，我的生活一下子變得更加沒辦法控制起來。
好像是在一個很普通的夜晚，只是林晨沒跟我說晚安，也沒有問“康康公主今天要不要到我這裏睡”，而是問我，“今天晚上我能不能去你房間裏睡？”
“床太小了我嫌擠，而且我明天早上就有課。”
“那我能不能在你房間裏打地鋪。”
“……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我就是……想離你更近一點，想一直和你待在一起。”
“有這麽誇張嗎？難道我們現在離得還不近嗎？”
在我還在思考林晨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情的時候，他敲開了我的房門，穿著睡衣，我發現，他竟然有些緊張。
他小心翼翼坐在床腳，“我這次回家的時候，跟我爸媽非常詳細地說了我們的事情，介紹了你。”
“嗯？”沒想到一上來就這麽直接。
“結果有些出人意料。”
“出人意料？”
“他們很喜歡你，而且他們比我想象的更了解你，因為我爸媽他們……其實和你的爸爸媽媽認識，好像日常也有些聯系。”
“他們？認識！他們為什麽認識？”
“我早就該想到的，我們其實算是一個小區的鄰居。”
“可是我之前從來都不知道這個事情！之前住了這麽多年我也不知道他們認識啊！”我沒由來地激動起來，還有些生氣。
“他們好像也是最近才算是熟起來，好像是因為飯局的緣故。”林晨往我坐的地方挪近了一些，覆住我的一只手。
“那為什麽他們沒有告訴我呢？我還是從你這裏知道的！而不是我爸媽親口對我說的！”
我越想越覺得氣，好像心裏那塊禁地被不速之客闖入了。
林晨扶住我的肩膀，一下又一下安撫我，我只覺得越來越煩。
“因為他們覺得你很焦慮，想找一個更好的時候再對你說……我也這麽覺得，我覺得你心裏一直有事情，一直都很有壓力。”
“是他們想找個更好的時機來告訴我，還是他們希望你來告訴我？你這些天這麽粘我，想要跟我同床，是覺得我們已經是一家人了？你跟我的爸媽，還有你的爸媽跟我的爸媽，已經是一家人了？”
“我們都覺得你是想要一個人安靜待著，所以我們之前沒有跟你說，但是我覺得……這事也不能一直瞞著。”
“你回自己房間睡吧，我現在就想一個人待著。”
我沒看林晨的反應，把話說完就甩開手，鴕鳥一般把自己摔進被窩裏，用被子蒙住頭，強行入睡。
我也沒有問我爸媽到底發生了什麽，內心裏有種反正我現在做什麽好像也並不會改變什麽的自暴自棄，可是我連自己到底想要改變些什麽都說不清楚，於是愈發自暴自棄。
之後我們之間的交流一下子降至歷史最低點，只剩下每天晚上溝通洗碗事宜。
我會跟他用眼睛交流，但就是不說話。
又別扭又幼稚。
直到有一天，我印象中，也沒過去幾天。
終於決定不打算一直陪我幼稚的男朋友在原定我洗碗的晚上搶著把碗洗完了。
我看著他把洗碗布擰幹晾在架子上，又把兩只手舉到我面前，“幫我抹下護手霜。”
我站在原地沒動，腦袋一時抽筋，“今天晚上我想去喝酒。”
林晨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你什麽時候開始喝酒的？暑假嗎？”
“怎麽，你要管？”我像個青春期叛逆少女一樣擡起下巴迎上去。
“喝酒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不要過量就行。”
“去酒吧喝吧，在家裏喝酒沒意思。”
我雖然這麽說，但我其實一次酒吧也沒去過，之前一直都是一個人在家裏喝悶酒，酒吧裏很多人，但都是與我無關的人，周圍的陌生人都在聊人生，在這種環境，我好像也可以更輕松地聊人生。
“林晨，有個問題我想問你很久了，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呢？你真的這麽喜歡我嗎？好像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有的時候我都在想，這到底是為什麽，難道你上輩子欠了我什麽嗎？”
我點了杯看不懂名字的old fashioned雞尾酒，它擺在我手邊，杯口夾著一小塊金黃的菠蘿，我淺淺喝了一口，比我之前嘗過的任何一種酒都要烈，也比之前的任何一種都要甜。
OTZ我真的有在努力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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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抱著“借酒澆愁”的想法買啤酒的，但其實，喝完了之後，我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沒有頭腦發熱，沒有腦袋暈暈，酒精在我體內揮發得太快，停留的時間太短。
一個人待在瑞士的那短時間裏，我一共喝了十二瓶啤酒外加兩瓶紅酒，我把這些空瓶子堆在一起拍了照片，然後在林晨回來之前把它們全都扔了，沒有任何人知道這件事。
最後我發現，我其實就是想在沒有人知道的情況下做一些之前從來沒有做過的事情，這才是促使我去買酒的真正原因，我期望這種有些沖動的行為能帶給我勇氣。
這個暑假，直到結束我也沒有回國，我潛意識裏就不想回國，所以也沒有提前計劃，到了終於要買機票的時候，基本上只剩下全價機票，再加上，招聘季開始之後有很多公司都明確表示可以選擇在線上面試，我於是決定幹脆留在瑞士不回國。
這是家人朋友們都知道的表面上的原因，實際的情況是，我花了很多精力策劃制作了一整套明信片，這是完全屬於我自己的第一份作品，完成之後我以一種十分雲淡風輕的態度把它們曬在朋友圈裏，大家只以為我是拍了幾張照片，不知道這背後的心血。
明明有一大堆應該做的事情，但我沒有選擇去做，而是做了這件沒什麽意義，僅僅只是我自己喜歡的事情，這大概是那是十幾瓶酒積累的勇氣帶給我的。
而我看似毫無波瀾的生活發生的第二點改變與林晨有關，我發現，我的男朋友在回了一趟國之後，變得很粘人。
那個時候，我們還在因特拉肯，這裏寸土寸金，民宿價格貴得起飛，我們挑了一間價格勉強能接受的，結果就是擁擠的房間和狹窄的床，兩個人必須得貼在一起才能躺下，只是那兩天我白天外出徒步太累，到了晚上基本上累得眼睛都睜不開，我們雖然如此親密地臥在一起，但是什麽事情也沒發生。
當然，只是在我的角度是這樣。
每天早上醒過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總是以一種非常霸道的姿勢睡在林晨懷裏，我不由得擔心林晨的胳膊會被我的頭壓到缺血。
“我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都是這麽壓著你的嗎？”
“沒有。”
“那你現在胳膊感覺怎麽樣？有沒有發麻？我覺得我的腦袋還挺重的。”
“哪有，你一點也不重，腦袋也不重。”
說這些話的時候，林晨躺在床上一副沒怎麽睡好，眼睛都睜不開的樣子，讓我覺得昨天晚上的真實情況肯定和他說得相差甚遠。
“現在時間還早吧，接著睡會兒？”他稍稍換了個姿勢，眼皮還是閉得十分嚴實。
我看了眼手機，現在已經早上九點了，對於林晨這種作息十分規律不怎麽睡懶覺的人來說已經非常晚了，就是我看手機的這會兒功夫，林晨又睡著了，他發出均勻的呼吸聲，我悄悄從床上爬下來，給他騰出了一塊寬敞的地兒。
我翻看著我們暑假期間的聊天記錄，密密麻麻的，感覺一個星期就能產出一本長篇小說，林晨總是會發一些僅我可見或者僅我能懂的朋友圈，有事沒事就找我聊天，提醒我給他的朋友圈點讚。
就好像是剛在一起的情侶，他的熱情從未消退，反倒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愈發熱烈，至於我自己……我總覺得我的熱情在成功把人睡到手之後降低不少，在往老夫老妻的方向發展。
我的男朋友永遠在我的視線範圍之內，永遠會抽出時間及時回覆我的消息，我非常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也根本不會有諸如“他到底喜不喜歡我”“他有多喜歡我”這樣的問題。
我不得不承認，這種感覺實在令人安心。
林晨在學校的面試和筆試都非常順利，不出意外，他能夠去深圳一所不錯的高中當老師。
我很好奇他爸媽對此的反應，會不會覺得他這個決定是大材小用。
“他們知道了還挺高興的，覺得當個老師很好。”林晨的語氣輕飄飄的。
“這樣嗎？我怎麽記得你爸之前一直希望你深造？”
“之前他們確實有這個意思，覺得好像一定得做出點什麽事情來才算沒有荒廢，但是在差不多我本科要畢業的時候，我家裏一個親戚的孩子因為創業失敗欠了債，回到家裏一蹶不振，到現在也沒有走出來，狀態非常糟糕，可能因為是這件事加上最近就業環境不是很好，讓他們覺得還是穩定最好。”
我算是懂了林晨現在變化的原因，他所做的一切選擇都進展順利，得到了周圍家人和朋友的支持，未來的發展充滿著希望，好像也沒有什麽值得煩惱的事情，既然生活中沒有什麽能讓他擔心的，他自然而然把精力放在了唯一一個沒辦法控制的變量，也就是我的身上。
“確實，我感覺家長都是這麽認為的。”我也覺得他們說得對，可又偏偏不想這麽做，總覺得還有些可能性。
“而且，說句很俗的話，深造又不能當飯吃，就算一直讀下去，或者說找個聽起來很高大上的工作，最後不還是得解決吃飯的問題。”
“是啊，我們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填報志願的時候意氣風發，覺得自己以後一定能幹一番大事的高中畢業生了。”當初覆習沖刺的時候，沒有人的目標是為了以後找個鐵飯碗，但現在過了這麽多年，這一切好像完全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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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只要我能吃飽飯，就肯定不會餓著你的。”
林晨把我攬進懷裏，我擡起頭看他落下的溫柔目光，“我們在因特拉肯討論以後怎麽吃飽飯可真是接地氣呢，真是浪費了這大好時光。”
那天，等林晨洗漱完畢已經將近中午，我們火急火燎出了門，在山間小道上小路小跑，跟周圍遛狗的當地居民格格不入，其實我們也沒有具體的目的地，當初說來這看風景，而今我們早就身處風景之中。
視線的盡頭是連綿的雪山，破雲而出的陽光給山上的一切都撒上金邊，雲和山的影子投在另一座山上，我和林晨小小的影子落在我們自己的腳下。
我想到以後，我想以後我們會一起生活，會一直在一起，可是，就算我一直都這麽認為，我也還是會把我和林晨的選擇和發展分開來考慮，我不會把他的成就安在我的頭上，也不會認為這背後有我的功勞，我不會看到這美好的景色，就覺得這美好真正屬於自己。
我清楚記得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然後，生活就朝著我完全沒有預料到的方向進行了。
研二開學沒幾天，我來到蘇黎世一年有餘的時候，我和林晨吵了第一次架，或者說，單方面冷戰，我的生活一下子變得更加沒辦法控制起來。
好像是在一個很普通的夜晚，只是林晨沒跟我說晚安，也沒有問“康康公主今天要不要到我這裏睡”，而是問我，“今天晚上我能不能去你房間裏睡？”
“床太小了我嫌擠，而且我明天早上就有課。”
“那我能不能在你房間裏打地鋪。”
“……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我就是……想離你更近一點，想一直和你待在一起。”
“有這麽誇張嗎？難道我們現在離得還不近嗎？”
在我還在思考林晨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情的時候，他敲開了我的房門，穿著睡衣，我發現，他竟然有些緊張。
他小心翼翼坐在床腳，“我這次回家的時候，跟我爸媽非常詳細地說了我們的事情，介紹了你。”
“嗯？”沒想到一上來就這麽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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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人意料？”
“他們很喜歡你，而且他們比我想象的更了解你，因為我爸媽他們……其實和你的爸爸媽媽認識，好像日常也有些聯系。”
“他們？認識！他們為什麽認識？”
“我早就該想到的，我們其實算是一個小區的鄰居。”
“可是我之前從來都不知道這個事情！之前住了這麽多年我也不知道他們認識啊！”我沒由來地激動起來，還有些生氣。
“他們好像也是最近才算是熟起來，好像是因為飯局的緣故。”林晨往我坐的地方挪近了一些，覆住我的一只手。
“那為什麽他們沒有告訴我呢？我還是從你這裏知道的！而不是我爸媽親口對我說的！”
我越想越覺得氣，好像心裏那塊禁地被不速之客闖入了。
林晨扶住我的肩膀，一下又一下安撫我，我只覺得越來越煩。
“因為他們覺得你很焦慮，想找一個更好的時候再對你說……我也這麽覺得，我覺得你心裏一直有事情，一直都很有壓力。”
“是他們想找個更好的時機來告訴我，還是他們希望你來告訴我？你這些天這麽粘我，想要跟我同床，是覺得我們已經是一家人了？你跟我的爸媽，還有你的爸媽跟我的爸媽，已經是一家人了？”
“我們都覺得你是想要一個人安靜待著，所以我們之前沒有跟你說，但是我覺得……這事也不能一直瞞著。”
“你回自己房間睡吧，我現在就想一個人待著。”
我沒看林晨的反應，把話說完就甩開手，鴕鳥一般把自己摔進被窩裏，用被子蒙住頭，強行入睡。
我也沒有問我爸媽到底發生了什麽，內心裏有種反正我現在做什麽好像也並不會改變什麽的自暴自棄，可是我連自己到底想要改變些什麽都說不清楚，於是愈發自暴自棄。
之後我們之間的交流一下子降至歷史最低點，只剩下每天晚上溝通洗碗事宜。
我會跟他用眼睛交流，但就是不說話。
又別扭又幼稚。
直到有一天，我印象中，也沒過去幾天。
終於決定不打算一直陪我幼稚的男朋友在原定我洗碗的晚上搶著把碗洗完了。
我看著他把洗碗布擰幹晾在架子上，又把兩只手舉到我面前，“幫我抹下護手霜。”
我站在原地沒動，腦袋一時抽筋，“今天晚上我想去喝酒。”
林晨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你什麽時候開始喝酒的？暑假嗎？”
“怎麽，你要管？”我像個青春期叛逆少女一樣擡起下巴迎上去。
“喝酒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不要過量就行。”
“去酒吧喝吧，在家裏喝酒沒意思。”
我雖然這麽說，但我其實一次酒吧也沒去過，之前一直都是一個人在家裏喝悶酒，酒吧裏很多人，但都是與我無關的人，周圍的陌生人都在聊人生，在這種環境，我好像也可以更輕松地聊人生。
“林晨，有個問題我想問你很久了，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呢？你真的這麽喜歡我嗎？好像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有的時候我都在想，這到底是為什麽，難道你上輩子欠了我什麽嗎？”
我點了杯看不懂名字的old fashioned雞尾酒，它擺在我手邊，杯口夾著一小塊金黃的菠蘿，我淺淺喝了一口，比我之前嘗過的任何一種酒都要烈，也比之前的任何一種都要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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